国会“中国周”专场：众议院为何密集力推强硬涉华法案？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引言

2024年7月8日，美国众议院议长约翰逊（Mike Johnson）在一次演讲中称，国会将在本届会期结束前致力于通过一系列针对中国的立法措施。9月9日周一，美国国会议员在六周的休会期后返回华盛顿特区，众议员将在新的一周开始对一系列全方位涉华法案进行院会表决。

由于密集讨论涉华法案，美国媒体普遍将这9月9日至13日这一工作周称为“中国周”（China Week）。在众议院即将换届之际，共和党领导层密集推动涉华法案的政治动机为何？另一方面，在大选党争日益激烈，意识形态日益极化的今天，其涉华法案的推动又会遇到哪些挑战？

9月9日，美国国会休会期结束，各议员及其助理返回国会山

来源：Foreign Po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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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案梳理：

类型、内容和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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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全面“安全化”的对华关系

“中国周”期间通过了28项涉华法案，内容可大致分为四类：一是以“国家安全”为由，限制在美中企营商的法案，包括生物技术、无人机、电动车电池制造和限制购买美国农地等领域；二是操弄中国内政的涉港涉台法案；三是在国际多边场合限制中国影响力的法案；四是限制中美教育科技交流的法案。

美国国会众议院“中国周”通过的主要涉华法案一览

来源：作者综合整理

以“国家安全”及“军民两用”为由，将特定中国科技企业在美营商视作安全威胁，成为了本次“中国周”立法思路的主轴。周一晚间，众议院以306票对81票通过了修订版《生物安全法》草案（H.R.8333）并提交参院审议。该法案禁止美国联邦政府与五家中国生物公司签署商业合同，包括华大基因（BGI Group）、华大智造（MGI）、Complete Genomics（华大智造的美国子公司）、无锡药明康德（WuXi AppTec）和无锡药明生物（WuXi Biologics）。一些众议员称这些中国药企属于中国“军民融合”战略的一部分，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威胁，与其合作可能会导致敏感的美国生物与医疗数据落入中国政府手中。

以“国家安全”为名打击中国所谓“军民两用”的已通过法案，还有旨在禁用大疆无人机的《抗衡中国无人机法案》。该法案将大疆称为“军用无人机公司”，列入联邦通信委员会（FCC）的受监管名单，从而禁止大疆未来的无人机型号在美国获得批准和运营。9月10日，该法案通过并已经提交至参议院商业、科学和运输委员会。

“中国周”的涉华法案包括对大疆无人机的禁令

来源：DJI 大疆创新官网

电池产业也成为了涉华立法的重点。《从对外国敌手的电池依赖中脱钩法案》点名国轩高科、比亚迪、宁德时代、远景能源、亿纬锂能和海辰储能六家中国电池企业，禁止美国国土安全部从这些公司采购产品。周四通过的《结束中国在美国电动车领域的主导地位法案》则从需求端切入，禁止使用中国制造的电池或其他零部件的电动汽车享受《通胀削减法案》（IRA）推出的税收抵免政策。

涉及云服务的出口管制也值得注意。《远程访问安全法案》获得通过，其核心目标是将"远程访问"（Remote access）纳入美国的出口管制体系，这是对现有出口管制体系的一个重要扩展。近年来，一些外媒宣称，中国科技公司通过租用美国GPU云服务获取算力，“规避”了美国对先进AI芯片的出口管制。一些美国议员宣称该法案的出台是为了堵住这一“漏洞”。

还有一些宣称要“在国际场合对抗中国”的法案推出。众议院以351票对36票通过了《反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恶意影响基金授权法案》（H.R. 1157）。该法案授权在2023至2027财年期间每年拨款3.25亿美元以打击中国经济的全球影响力, 包括打击“虚假信息”、促进“透明度”和打击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相关的所谓“强制性经济行为”等举措。《未经参议院批准不得签署世卫组织大流行病防范条约法案》则声称要遏制“中国对世卫组织的影响力”的影响力。

涉港涉台法案是国会干涉中国内政的“传统领域”，同样没有缺席“中国周”。周二下午《香港经贸办事处认证法案》经众议院表决通过，法案要求美国国务卿每30天一次审查三个香港驻美经贸办事处（分别位于纽约、旧金山和华盛顿），如果发现它们没有在“高度自治”下运作，则将剥夺它们的“特权”。周一晚间，《台湾冲突威慑法案》也被口头表决通过，法案称若台海发生冲突，将要求财政部长公布中国官员的财产信息，并限制官员家属使用金融服务。

香港特区政府驻旧金山经济贸易办公室

来源：《南华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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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案背后的共和党高层对华战略理路

共和党主导下的众议院启动“中国周”，正是共和党高层对华战略与理念的具象，背后推手的表态也能帮助我们窥见一二。本次“中国周”的推手有二：众议长约翰逊和“美中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主席、密歇根州众议员穆勒纳尔（John Moolenaar）。随着特朗普力倡“美国优先”成为共和党外交政策重心，约翰逊等人较为传统的共和党外交观点逐渐被边缘化。对此，约翰逊等人试图弥合共和党传统鹰派思路和特朗普“美国优先”的路径，是理解共和党“府会关系”的关键。

2024年7月8日，约翰逊在保守派智库哈德逊研究所发表任内首次国家安全演说，宣称面对所谓“来自中国、俄罗斯和伊朗的综合威胁”，美国在民主党领导下显现出的“软弱”与共和党希望摒弃的“世界警察”角色形成对比。约翰逊提出了国会的“中国周议程”。综上，约翰逊表达了共和党新版现实主义思路：不主动寻求冲突，但一旦必要，将全力以赴。

周二（9月10日），众议长约翰逊在国会大厦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一系列法案情况来源：《华盛顿邮报》

约翰逊将自己的主张溯源到里根的“通过实力寻求和平”的传统，试图通过回归共和党传统外交路线安抚党内鹰派。当前，以约翰逊为代表的传统共和党高层试图通过重新定义“特朗普主义”的方式，弥合鹰派和特朗普追随者间的矛盾。约翰逊试图表明，特朗普不是一位“孤立主义者”，其任内强化了美国对全球安全的姿态，尤其是强化了对中国、伊朗的立场。

作为共和党高层，约翰逊十分清楚“对华强硬”不仅存在大是大非问题，更有不同程度的具体分歧。而约翰逊的发言为共和党新一轮对华战略提供了一些思路：一是攻击拜登政府的“对华接触”为软弱表现，二是在共和党主导的众议院与拜登政府对华政策发起“强硬形象”争夺，为选民提供其执政想象的空间，并先声夺人、重新定义特朗普可能的第二任期的对华思路。

来自密歇根州的穆勒纳尔担任特朗普的“2024密歇根联邦领导力团队”，试着帮特朗普拿下这个至关重要的摇摆州。作为“美中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的第二位主席，穆勒纳尔参与了“中国周”主要法案的起草和联署。据其表示，24项法案中有12项直接来自或与特设委员会在2023年12月《经济报告》和2023年5月《台湾十项建议报告》中提出的政策建议相一致。

密歇根州联邦众议员穆勒纳尔

来源：彭博社

穆勒纳尔的立法思路表达出将“对华强硬”与“美国优先”融合的可能性。穆勒纳尔是涉中国生物科技、无人机、电池的三项法案的起草或联署人，其立法重心聚焦在以“国家安全”为名抹黑中企在美的正常运营、投资和贸易。这一思路既能表现共和党在对华强硬态度上不输民主党政府，又通过打击中国企业和产品，为美国制造业回流提供机遇。特别是在穆勒纳尔服务的密歇根州，制造商在该地电动汽车和电池投资超过160亿美元，总金额与田纳西州并列为全美最多。

这些与中国新兴产业构成进口竞争，同时对华经贸依赖度较高的州份，不仅是美国大选关键的“摇摆州”，更是特朗普主义兴起的“铁锈带”的一部分。共和党议员提出这些具有鲜明针对性的法案，一是有助于与地方利益集团结盟，释出提高就业的可能信号；二是通过引导对华立法进程，呼应特朗普“强人人设”并以此助力其大选。因此，穆勒纳尔的立法思路揭示了共和党外交政策如何弥合联邦与州、对华强硬与美国优先的具体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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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内外：

对“中国周”涉华法案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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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内部的两党争议

由共和党人占多数的众议院发起“中国周”立法进程，显然具有党争色彩。共和党人试图将“中国周”的启动原因归咎于拜登政府的对华“不作为”，同时通过“中国周”法案证明：自己不仅重视美中战略竞争，还要实现对华竞赢，侧面批评拜登政府的对华密集外交与战略沟通对于竞争的失效。

9月10日，众议院共和党会议主席埃利斯·斯特凡尼克（Elise Stefanik）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表示，“中国周”一系列涉华法案正是共和党人对拜登-哈里斯政府对华“失败的绥靖外交政策”的反击。12日针对一系列通过的涉华法案，斯特凡尼克再发声明表示，众议院共和党人将团结一致捍卫美国国家安全，并遏制中方所谓“全球扩张的野心”。

斯特凡尼克与特朗普的关系十分密切，图为斯特凡尼克在脸书上晒出的合照

来源：Facebook

对此，民主党人也展开了舆论反攻。一是批评众议院共和党人只顾政治斗争而罔顾国会实际进程，不少国会内部人士担忧参议院审议压力较大，难推立法进程。一位民主党外交政策助手匿名表示，“中国周”的法案被签署成法律的可能性很小，暗指参议院立法缓慢，且立法日历的最后期限所剩无几。“虽然我们很高兴众议院开展‘中国周’，但他们早点这样做就好了。”

众议院外交委员会成员、纽约州民主党议员格雷戈里·米克斯（Gregory W. Meeks）也发声指责他的同事们“非常虚伪”。9月9日，米克斯就审议法案时进行争辩：“我们可以开展我们想要的‘中国周’，但如果共和党人继续削减对国务院和美国国际开发署的资助，我们将无法竞赢中国”。11日，民主党众议员汤姆·索兹（Tom Suozzi）表示“中国周”的很多议程都无法完成，“它们大多不是跨党派法案、它们还没有经过谈判”。但众议长约翰逊并不同意“中国周”是共和党的党争政治武器，而称这些涉华法案是“两党共同努力的坚实成果”。

二是民主党人批评众议院共和党人“中国周”所推法案本身，认为炒作的涉华法案声势大于实质，进入审议的法案“雷声大雨点小”。众议院“美中战略竞争特别委员会”少数党领袖、伊利诺伊州民主党众议员拉贾·克里希纳莫蒂（Raja Krishnamoorthi）直言“中国周”法案言之无物、少有实效，称这些法案不能振兴美国工业基础、没有涉及关键矿物、不能修复合法移民制度，也没有投资技术和提升劳动力，“中国周最终成了对华软弱”。还有民主党议员直指“如果没有实质的倡议，‘中国周’就变成了一个空心汉堡”。

一些涉华法案也引起了较大争议，例如德克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兰斯·古登（Rance Gooden）提出的《保护美国创新与经济安全免受中国影响法案》，其中要求重启特朗普任内备受争议的“中国行动计划”（China Initiative），该行动共波及246名华裔科学家，103人被调查或开除。有数据显示，2019-2021年间共计3878名华人科学家被迫离开美国科研机构，在美学术生涯被强行摧毁。

特朗普任内开启的“中国行动计划”由美国司法部具体负责

来源：美国司法部

该法案以237对180票获通过后，立即引来华府舆论反弹。国会亚裔美国人核心小组（Congressional Asian Pacific American Caucus）主席朱迪（Judy Chu）表示该法案将恢复司法部对亚裔社区进行“种族定性”的权力。白宫管理和预算办公室也“强烈反对”古登动议的法案，因为它对中国人或华裔美国公民有潜在影响。

还有的民主党人指出，具有实际意义的涉华法案却未被纳入“中国周”，典型代表便是关于“小额豁免”规则改革的法案，要求改变原有800美元以下小货物免税通过美国海关的规则，以阻止中国Temu，Shein等跨境电商对美国日用消费品的冲击。据称，众议长约翰逊认为该项法案太具争议性，一些共和党人认为这“监管过度”。

对此，126名民主党议员周三致信白宫，敦促他通过行政令来应对“小额豁免”问题。13日，拜登政府发布声明，表示将发布《拟议规则通知》取消部分商品享受“小额豁免”，声明中直指“小额豁免”的货物大部分来自几个中国创办的电商平台，并列出一系列对美风险隐患。白宫的声明要求把受第201条款、301条款、第232条款关税影响的所有产品排除在“小额豁免”之外，而301条款关税覆盖了约40%的美国进口商品，其中包括70%的中国纺织品和服装进口。在众议院争辩无果转而从白宫层面展开行动，成为了不满“中国周”的民主党人对众议院的反制方式。

当地时间9月13日，拜登政府发布声明要求敦促国会就“小额豁免”改革采取行动

来源：白宫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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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府之外的舆论与分析

一些研究机构也同样认为国会“中国周”是“雷声大雨点小”。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数据显示，今年“中国周”法案加入了第118届国会期间提出的近600项相关法案，与前两次立法会议相比明显增加。但目前为止能够通过参众两院的法案不多，此前颇受关注的TikTok剥离法案仍深陷法律挑战。

华府之外，一些社会组织也对争议性法案表达了不满，尤其是对古登所动议的《保护美国创新与经济安全免受中国影响法案》要求重启“中国行动计划”。法案提出后一些亚裔组织立即表达强烈抗议，例如民权组织“亚裔美国人促进正义组织”（Asian Americans Advancing Justice ，AAJC）和“停止歧视亚太裔和亚裔美国学者论坛”发表联合声明，表示“中国行动计划”最初是特朗普时代的一项国家安全政策，但最终却变成了“猎巫行动”，“该计划摧毁了华裔家庭，也阻碍了美国吸引和留住学术人才”。

“亚裔美国人促进正义组织”（Asian Americans Advancing Justice）是由五个民权非营利组织组成的全国性联盟

来源：“亚裔美国人促进正义组织”官网

“保卫民主基金会”的中国研究员克雷格·辛格尔顿（Craig Singleton）认为“中国周”的政治算计色彩依旧强烈，不仅仅是党争考量，还有对议员们更为重要的连任考量。换届临近之下议员们需要向选区民众展现自己的在任政绩，而操弄对华立法往往是“性价比高”的选择。辛格尔顿表示，“共和党人的举措使议员们能够在今年秋天返回他们的选区，并带着一个明确的信息：我对中国很强硬”。

中方也对国会“中国周”的涉华法案表达了抗议与严正声明。针对已通过的《生物安全法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严正回应，反对美国会众议院针对中国企业采取歧视性措施，要求停止推进有关法案，停止滥用各种借口无理打压中国企业。针对已通过的《香港经济和贸易办事处认证法案》，外交部驻港公署立即表示“强烈谴责”和“坚决反对”美国会推进涉港恶法。

外交部驻港公署发声称，如美方一意孤行继续推进涉港恶法，必将遭到中方坚决反制

来源：星岛日报

值得注意的是，本轮“中国周”开展之际正是拜登政府派党内高层密集访华并与中方接触对话的“小高潮“，沙利文访华之际还透露了中美两国元首即将通话的消息。在拜登政府积极对华沟通并开启实质性对话合作（如金融合作、气候变化、两军对话等）之际，共和党人主导下的众议院操弄强硬对华法案就不免具备借中国议题反制拜登政府和助推特朗普大选形势的考量，并顺势表达共和党战略高层的“美国优先”之下“对华竞赢”的核心思想。

然而，尽管众议院共和党费尽心思操弄强硬涉华立法，但这对中美关系的影响程度仍需打个问号。纵观两党选举议程，中国问题都被排在了较后的位置。共和党方面，2024年共和党纲草案只4次提及“中国”4次，完全没提“台湾”。相比之下，2016年其党纲共出现了21次“中国”，9次“台湾”，甚至专门强调“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领导作用”。共和党党纲草案高度聚焦美国内政并提出了20项MAGA议程承诺，而草草带过对美国外交政策的阐述。民主党方面，其2024年党纲的涉华内容较之更多，但表述也相对更温和，仍是维持了拜登政府的俗套话语，例如认定中国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对华贸易应坚持“小院高墙”等。

不难看出，在选期倒计时背景下美国会与白宫的涉华表态或行动都充满着服务大选的政治考量，而众议员自身还有连任压力下迫切需要向选区民众交成绩单的诉求。由于中国问题始终是两党矛盾分歧颇小的议题，于是被“工具化”操弄的可能性较大，需要冷静客观看待。

参考文献

Hauslohner, Abigail, Cate Cadell , and Marianna Sotomayor. 2024. “House GOP Maneuvers to Portray Democrats as Weak on China.” Washington Post. September 11, 2024.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4/09/11/house-china-week-legislation/.

"CHINA WEEK RECAP: Congress Passes 25 Bills to Combat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Threats (Week of 9/9)." September 13, 2024

https://selectcommitteeontheccp.house.gov/media/in-the-news/china-week-recap-congress-passes-25-bills-combat-chinese-communist-party-threats.

“CHINA WEEK UPDATE: Congress Takes on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2024. Select Committee on the CCP. September 10, 2024. https://selectcommitteeontheccp.house.gov/media/press-releases/china-week-update-congress-takes-chinese-communist-party.

Writer, Staff. 2024. “Tough-On-China Bills Set for Approval by U.S. House This Week.” Nikkei Asia. Nikkei Asia. September 9, 2024.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International-relations/US-China-tensions/Tough-on-China-bills-set-for-approval-by-U.S.-House-this-week.

Hunter, Derek. 2024. “Debate Night: Just Another Night of Kamala Harris Dodging Substantive Questions.” The Hills. September 11, 2024. https://thehill.com/opinion/campaign/4873167-debate-night-just-another-night-of-kamala-harris-dodging-all-substantive-questions/.

Phelim Kine. "Congress’ ‘China Week’ tensions."September 12, 2024.

https://www.politico.eu/newsletter/china-watcher/congress-china-week-tens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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